少林禅师道公碑

　　嵩山少林寺赐紫住持曹洞正宗第二十六代禅师道公碑铭。赐进士出身中宪大夫钦差湖广提督 学校按察司副使前翰林院国史编修兼理诰敕起居章奏东宫讲读官华亭董其昌撰并书篆额。

　　佛者，凡夫之觉者也。凡夫以不觉，故身、口、意为三业；佛以觉，故在身为律，在口为 径，在意为禅。禅之于佛焉近矣，而不足以传佛之心。若夫震旦之少林，其西竺之灵山乎！故海 内之名蓝净刹，曰律寺，曰讲寺，曰禅寺，而少林得称祖庭；其高僧尊宿，曰律师，曰法师，曰 禅师，而少林得称宗师。世谛流布乎，亦非诸方所敢望矣。其祖达摩而宗曹洞，何也？盖自药山 灵严以宝镜三昧，羽翼别传价寂二公，立为五位君臣。正偏回互之旨。开无门之门，施出楔之 楔。所以提纲宗拣魔异者，视诸家为独密，故五宗皆法王也。少林之于曹洞，亦尤鲁之秉周礼 也。宗则言路绝矣。其举扬颂古，若雪窦圏悟天童投子之平唱又何也？契经不云乎？粗言及细 语，皆归第一义。良以情封则捧喝，皆接响见瞥，则回互无停沉；上士以之契同，下士以之愤 俳，故颂非洞宗也。而洞宗寄也。吁，初祖悬丝之记，亦可念也。已自唐以来，代推一人，住持 法席，二十五代为幻休。休公得法子以百数，道公为最。休公没诸龙象，众欲以事休公者事之， 公固让不敢应。浮沉云水者，十有四年。法堂草深，宗徒雨散。于是登封令请于宗伯，循故事署 公主持少林，时万历壬辰之十月也。师自领众以来，十有七载，戒行冰洁，机辨泉流。或升堂普 说，或八室小参，莫不摧彼疑城。登之觉岸。明镜屡照而不废，洪钟待叩而辄应。典型卓尔，清 规肃然，作宾王家，名动京阙。于是有贝叶之藏，五铢之衣。精缪出于尚方，延功传于中侍，嘤 珞供养，金汤护持，固以续诸祖之慧命，亦以广圣主之福田者矣。师虽心冥一乘，而行崇六度， 诸所檀施，斥修漏因。其居也，有幼出之宝坊。其游也，有随身之香积。顷者飞锡山海，瞠目云 霄，欲得其人而传衣，乃处阴而息影。曰：吾将面壁老矣。少林之开堂者必有记，师之上足通慧 等属，不佞记之。忆师昔为休公谒文，故宫保陆文定公时惟不佞吕与征士陈继儒，皆缔莲社之 交，征柏亭之义，二十年心许，今始酬因尔，师名正道，字无言，洪都新建胡氏子。父永泰，母 杨氏。祝发于上蓝寺璘和尚。年二十，从知休禅师，受禅那大旨，居南岳净瓶崖。不甚契，乃谒 逊庵于树屏，听法于东岩，大方受戒于无尽。偏历诸方，至少林而得法于幻，幻公升堂，问： “如何是洞上家风?”幻公曰：“月下三花树，峰前双桂枝。”又问：“和尚还别有么？” S： “惟此 一事实。”师于言下大悟。即呈偈曰；云攒峰顶，月锁幽岩。木人拊掌，石女舒颜。休公印可， 赞之以偈，盖许为人天师云。系之铭曰：嵩高少室，天地之中。大乘气象，郁郁葱葱。破颜未 曾，面壁真风。祖佛非殊，惟变乃通。其一。般若无知，灵光不昧。如清凉池，如大火聚。直下 便是，抑向即背。奇哉众生，俱如来慧。其二。五家宗旨，如世画师。即虚空拈，丹青不施。泥 牛月吼，木马风嘶。不居空劫，不落今时。其三。爰有道公，僧中之杰。传涅槃心，吐广长舌。 双桂开敷，三花屹媳。一代时教，永存璃偈。

　　大明万历三十七年正月吉旦门人慧如等立石右道公碑董其昌撰并书在少林寺碑廊院。

　　董其昌（按察司副史）撰文